凉山宝藏(10)丨两千年前的“邛都制造”婚嫁自用奢靡品
文/任艳娥 图/凉山州博物馆提供
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们对西昌汗青的了解停留在距今两千年前,由于在有据可依的文献里,西昌含糊的样貌最早显如今汉代,当时它叫“邛都县”。它的诞生,始于大汉王朝对东北疆域的开发,以及郡县制的推行。
西汉元鼎六年(公元前111年),汉武帝设置越嶲郡(今凉山),下辖十五个县,郡治邛都(今西昌)。今后不久,在司马相如的掌管和带领下,“蜀身毒”道告捷灵识,这条远达印度的商贸之路给西昌带来了文明和经济的昌盛,也让西昌的文明历程产生了腾跃式的厘革。
“永建二年邛都造作”双鱼纹铜洗(昭觉县征集)。
汉代从前,西昌的出土文物多以石器和陶器为主,少有青铜器的身影。而汉代今后,尤其是东汉末年,安宁河流域发觉了丰厚的汉代遗存,且在西昌及周边发掘的诸多汉墓中,铜器变得稀有,此中不乏一些极品文物。
但凡“文物”,在古时分,大多都以前是人们生存中的平常用品,其功效在事先的社会生存中有着本人的地点。而在古代人眼中,“文物”之以是充溢无穷奥秘,无非是它们穿越光阴的长河再次显如今我们眼前的时分,身上已然被镌刻下了它所处年代的印迹。
在汉代,铜器仍旧是财产和位置的意味,为何它们在汉代今后开头会合显现?且西昌周边出土的铜器为何大多都是生存器具?云云多的铜器出土对否又与邛都产铜有所关联?大概这期《凉山宝藏》所要报告的文物——双鱼纹铜洗,能为我们揭开这诸多疑云。
杨家山一号墓出土的鱼纹铜洗。
铜洗就是高等洗脸盆,为汉代表层社会人士自用
初见鱼纹铜洗,我信口开河:“这不就是一个洗脸盆吗?”“对啊,它就是一个洗脸盆,但却不是平凡的洗脸盆,差不多算是洗脸盆的‘老祖宗’了,并且不是各位都可拥有。”凉山州博物馆事情职员贾丽笑着说。
“以铜作镜,可以正衣冠。”在铜镜产生从前的光阴里,前人常在一种叫做“铜鉴”的盆子里盛抬升用来照影,因今后代也把铜镜称为“铜鉴”。铜鉴盛行于春秋战国时期,提高到汉代时更名为“铜洗”,并有了新的用处。望文生义,“洗”就是盛水用作盥洗的器具,从功效和表面上去看,和我们如今广泛使用的洗脸盆差不多。
古代社会,不管有钱没钱,洗脸用的都是质地差不多的脸盆,可在汉代,不同品级的人,洗脸所使用的器具其材质却大不一样。
铜洗最早显现于战国后期,在汉代最为盛行。由于在汉代,铜器仍旧是财产和位置的意味,以是铜洗只能是汉代崇高社会的人,才有资历使用,平凡老百姓寻常只用得起木洗、陶洗。
铜洗寻常为圆形、敞口、鼓腹、平底,腹部外壁有对称的铺首衔环一对,便于使用时提携。铜洗的内底部大多铸有斑纹图案,斑纹大多为鱼纹、鱼鹭纹或羊纹,有着繁华剩余、洁白如鹭、吉利快意的寓意。有的铜洗中央还铸有铭文,铭文的内容有吉利语、铸造的年代等,此中铭文内容为产地的较为少见,因此也弥足宝贵。
西昌马道杨家山一号墓出土的东汉凤鸟纹铜洗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,在西昌马道的杨家山一号墓中以前出土过三件铜洗,三者竟展现出互相不同的式样。
此中一件为“鱼纹铜洗”,该铜洗为敞口、方唇、宽沿,弧腹较浅,浅圈足。口径32、圈足径巧6、高5.6厘米。腹部有对称的铺首,底部有等距离的三枚乳丁,内底饰阳线鱼纹。在举国范围内出土的铜洗中,双鱼纹铜洗居多,而杨家山一号墓出土的这件“鱼纹铜洗”却为“单鱼纹”,且无铭文标注,让它充溢了奥秘颜色。
另一件为“凤鸟纹铜洗”,该铜洗为敞口、方唇、宽沿略斜,深弧腹,平底。口径34、腹径31.2、底径16.6、高17厘米。腹上部和中部各饰两周凸弦纹,腹部有对称的铺首,内底饰有浅阳线凤鸟图。
第三件则为敞口、方唇、斜宽沿,折腹较浅,平底,腹部有对称的两个圆形鼻钮。口径23.9、底径10.6、高5厘米。
就现在发觉的铜洗材料来看,无论是出自墓葬、窖穴或是传世品,形制轻重多较接近,实物材料反应,这类铜洗是实用器而非明器(注:明器即随葬品),原本应该是活人使用的一类生存器物。
杨家山一号墓为东汉时期砖室墓,不仅出土了摇钱树、五株钱叠铸铸件等稀罕物件,还发觉了洗、壶、篡、颤、釜、盔、案、耳杯等生存器具94件,此中以铜器数目最多,多达57件,陶器次之,另有少数铁器、金饰和铜钱。
而实用铜洗就有三件,可见墓主人非富即贵,家世显赫,生前过着十分考究的生存,不然,也用不起云云之多代表身份和位置的铜制物品。
西昌马道杨家山一号墓出土的铜傩戏双耳杯。
邛都南山出铜,两千年前就有“邛都制造”
不足为奇。早在1992年8月,西昌市东郊,邛海北岸凉山电视台基建工地挖出一组汉代青铜器,经西昌市文管所现场勘探和算账,确认这是一处汉代窖穴,四周汉晋砖室墓密聚,其东2公里多外有一大型汉代聚落遗址——大坟堆汉代遗址。窖穴距地表深1米许,窖穴表面已被民工挖坏,穴中会合埋有东汉青铜器三件,此中一件为“永和元年铭文双鱼洗”。
该铜洗为侈口,宽沿,深腹,平底,腹外腰部饰四道凸弦纹,有对称铺首两个。洗内壁底部阳铸“永和元年李造作工”八字铭文。铭文有边框,字体篆书,竖行。铭文两侧对称各阳铸一鱼纹,两鱼轻重一样,左鱼体态健康,右鱼肥大,似有牝牡之分。双鱼头皆朝上,尾掀开,身披鳞,张口吐气,两翼有水波,作游动状。该洗口径36、口沿宽3.3、底径19.5、通高19.5厘米,比杨家山一号墓出土的最大一个铜洗还要大。其干活精良,光亮度好,纹饰精巧,可称为汉代铜器中之珍品。
现在,我国已知的东汉铭文双鱼纹铜洗中,多数出自朱提县和堂狼县(今云南昭通、会泽一带)。朱提、堂狼洗的铭文有本人的明显特点,只铸编年和产地,诸如:“建初元年堂狼造”“建初四年朱提作”“延平元年朱提造工”等,无一例铸有造作人姓氏的。但西昌东郊出土的“永和元年李造作工”铭文双鱼洗却在编年和造作人姓氏之后缀一“工”字,而没有产地,这在大渡河以南以及云贵高原的“东北夷”地区尚属首见。“永和元年”为东汉顺帝刘保的编年,即公元136年,可见此铜洗的共同与宝贵。
朱提县地处川滇黔交界处,是汉武帝时所置,它北通巴蜀,南接滇越,东濒夜郎,西邻邛都,是巴蜀文明、夜郎文明、滇文明的交汇荡漾之区。朱提多消费银、铜,《汉书·地域志》有载:“朱提,山出银”;《后汉书·郡国志》亦载:“朱提,山出银、铜”。可见在两汉时,朱提就是紧张的银、铜产地,因其铜矿蕴藏丰厚,为朱提青铜文明的提高提供了物质资源上的保证。
朱提青铜器中,确有年代可考的、最早的当数“建初元年朱提堂狼造”铜洗。“建初”为东汉章帝刘超的年号,“建初元年”即公元76年;最晚的为罗振玉《贞松堂集古遗文》卷十四,容庚《汉金文录》卷五著录的双鹭斑纹的“建宁四年堂狼造”洗。“建宁”为东汉灵帝刘宏年号,“建宁四年”即公元171年。朱提青铜器的代表器物铜洗,绝大局部产生于公元76年至公元171年的近百年时间内。
朱提西邻邛都,《汉书·地域志》有载:“邛都,南山出铜”。所谓南山,只是广泛地席卷了邛都以南的山脉,据考据,是指今天的螺髻山一带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文物普查中,公然在西昌南部山丘的黄联关、黄水等地发觉大型汉代冶铜遗址多处,印证了史料纪录。此中,黄联关镇东坪村汉代冶铜遗址面积就达18万平方米,暴露于地表的冶铜、铸铜、烧炭、铸币等炉基多达数十个。足见在汉代,邛都县的冶铜、铸铜业以前具有相当大的范围。
“永和元年铭文双鱼洗”固然产地不明,但其铭文的特性既有别于朱提、堂狼,纹饰又不具有“东汉蜀郡(铜洗)底部多饰凤、羊等图象”的作风,以是不扫除“永和元年铭文双鱼洗”就是“邛都制造”的约莫。加之,这件“永和元年铭文双鱼洗”的鱼纹造形、艺术伎俩等,又与云南昭通文管所保藏的“阳嘉二年邛都造”铭文双鱼洗基本相反,尤其是鱼鳞、鱼尾、水波等夸大技法、线条作风,几乎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。由此可以推测,事先“邛都制造”以前颇具范围,所产青铜制品除供当地使用外,还销往了其他地区。
值得特别一提的是,在凉山州博物馆的库房里,另有一件保存完备的双鱼纹铜洗,其内底部铸有篆书的“永建二年邛都造作”铭文,“永建”是东汉天子汉顺帝刘保的第一个年号,“永建二年”即公元127年。这就实真着实地报告我们,早在近一千九百年前,西昌一带以前与朱提、堂狼一样,开头消费铜洗。
由于东汉时期的越嶲郡与朱提郡(东汉建安十九年,即公元214年改县为郡,下辖朱提、堂狼等五县)山川相连,两地之间的经济、文明交换十分经常,朱提、堂狼的铭文双鱼洗出名于世,而邛都也是紧张的产地之一,其汗青、艺术和封建代价都是不言而喻的。
同时,古时的西昌由于共同的地域上风,不休是“南方丝绸之路”上的重镇,“南方丝绸之路”的灵识和提高,也提高了沿线地区的经济、商业、文明及手产业提高,“邛都铜洗”就是实真着实的明证。
双鱼纹铜洗内底部拓片
鱼纹图案寓意吉利,铜洗或为婚嫁器物
铜洗使用鱼纹图案,对否有着特别的涵义呢?假如有,它又有什么样的真实涵义呢?
从考古材料中不难发觉,以鱼纹图案作为器物装饰纹样的征象,始见于新石器年代文明早前,仰韶文明半坡典范即发觉多量鱼纹图案。之后,商周时期的墓葬中也常常发觉不同质料的鱼形饰品,有的铜器上还发觉有鱼纹图案或“鱼”字铭文铸刻。这些纹饰反应出事先人们的鱼猎生存,局部鱼纹装饰图案还与一局部部族的族徽有关。
鱼纹图案在汉晋时期不仅是铜洗这类器物的主要纹饰,乃至可以说是铜洗的自用纹饰。南北朝偶见鱼纹铜洗,及唐宋以来盛行于瓷洗、铜镜之上的双鱼纹,也是这类汉晋铜洗装饰纹样风习的传播或演化。从秦汉至明清,鱼纹图案几乎显如今一切门类的艺术品上,并且情势多样、厘革多端,其吉利内在之丰厚,在传统纹样中是唯一无二的。
在前人的婚姻观里,传宗接代是婚姻的唯一目标,这在我国古时的礼俗中,体现得十分清晰。以是在古时,把一一局部比作鱼,在某种意义上,差不多就即是阿谀他是最好的人,而在青年男女间,若称对方为鱼,那就即是是在说“你是我最抱负的夫妇!”因此,汉今后鱼纹就和“吉利”正式挂上了钩,饰有鱼纹图案的铜洗,极有约莫就是婚嫁用品。
汉晋时期的汗青材料体现,这一时期婚嫁之风甚尚奢靡。《潜夫论·浮侈篇》云:“繁华嫁娶,车轶各十,骑奴侍憧,夹毅节引,富者竞欲相过,贫者耻不逮及”。
关于铜洗约莫为婚嫁用品的说法,除了寓意丰厚的装饰纹样所反应的涵义外,还可以从这类器物的形制演化、用处、铭文及民俗材料等方面加以佐证。
铜洗原为婚嫁器物,在民俗学材料中也有所反应。上世纪四、五十年代,今山东大局部地区,在女性出嫁陪嫁品中,无论陪嫁品数目多寡,一件铜盆是必不成少的。由于鱼富有恋爱与婚配之意,以是,鱼纹铜洗一类器物大概成为婚嫁自用物品,且不休延用到如今。
双鱼纹铜洗局部。
凉山早前青铜器,兼具滇文明和蜀文明特性
鱼纹铜洗穿越千年,为我们展现了前人精深的青铜器制造武艺。让我们来看看凉山的青铜器和青铜文明的提高。
我国的青铜文明构成于公元前二千年支配,经夏、商、西周和春秋,约达十五世纪之长。春秋进入铁器年代后,青铜铸造业亦有新的提高,主要由礼器、兵器和消费东西向平常生存器具提高。
据现在所知,凉山地区的青铜器除西周早前发觉超少数目后,年代较早的会合显如今战国至东汉时期,出土青铜器的品种归结为兵器、宗教法器、礼器乐器、生存器具和货币等。
西汉时,凉山、西昌虽已归入中央王朝的统领,但由于当地部族权利强壮,如活动于安宁河流域的“邛人”,以及活动于盐源及周边的“笮人”,以是出土器物仍坚持着当地的特征。
先看“邛人”部落。西汉末年,西汉朝廷任命枚根为越嶲郡太守,郡治设于邛都县,原是“邛人”部落的聚居地。公元24年,“邛人”部落的领袖任贵杀死西汉任命的越嶲郡太守枚根,自主为“邛谷王”,办理越嶲郡的各项政务。公元25年,公孙述踞蜀称帝,创建“成国”,因蜀地肥美丰饶,兵力精强,“东北夷”中的邛、笮等部族纷繁进献,投靠公孙述,任贵也以越嶲郡归附,成为成国附庸。
杨家山一号墓出土的东汉铜镜。
公元35年,东汉光武帝刘秀差遣征南将军岑彭征讨成蜀,任贵遣使迎降,成为东汉场合大臣;公元38年,任贵遣使上缴越嶲郡三年的计书(内容为郡国一年的租赋﹑刑狱﹑推举等情况),东汉光武帝刘秀授予任贵越嶲郡太守的印绶。
公元43年9月,因不堪东汉朝廷对东北方境的开发,以及场合官员对百姓的剥削,“东北夷”浩繁部族团结起兵,反抗中央王朝。战争触及益州郡(今云南)、越嶲郡,东汉朝廷征调广汉、犍为、蜀郡和朱提兵万余人,差遣“武威将军”刘尚率军前去反抗。刘尚步队从邛都县渡泸水(今金沙江)进入益州郡,其间,越嶲郡太守、“邛谷王”任贵唯恐对本人拦阻,随即密谋鸩杀刘尚。同年底,刘尚先下手为强攻取邛都县,诛杀任贵,并将其家属全数迁往成都以绝后患。剩余的部族疏散迁徙至大凉山要地,“邛人”部落由此遭遇重创,渐渐减弱并在史册上偃旗息鼓。
“笮人”部落也是一样。战国至西汉时期,“笮人”把握着盐源境内的盐铁、丹砂等宝贵资源,提高成为一只强壮、尚武的民族。“笮人”创造了光辉的青铜文明,并成为了滇、蜀两地纷繁觊觎,大概是竞相讨好的部族。在盐源出土的浩繁青铜器中,不乏见到滇文明与蜀文明的元素。但是,“笮人”也在东汉时期,古怪地散失了,缘故至今为谜。
随后,汉代移民多量迁入越嶲,疏散在“南方丝绸之路”沿途,也带来了多量带有成都平原、蜀中颜色的器物,多量的青铜生存器具随即显现。因此,在凉山境内出土的各种青铜器中,除了有本身的民族特征外,更有与其他文明交换和交融的产物,特别与蜀文明和滇文明之间的交换最经常。
同时,由于南丝路的商贸昌盛,带来了多量的货币需求,西昌境内还显现了官方铸币工场。在与滇、蜀的往来通商中,邛都一带的经济、文明与官方手产业均渐渐兴旺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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